第58章_沥川往事/遇见王沥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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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  “『嗯』是什么意思?”

  我拖着他进了民政局。办理结婚手续的是一位大婶,挺和气。

  我被他带进浴室,顷刻之间,裸裎相对。我看着他,歎了一口气,说:“浴缸里很滑,你小心点。”

  “干吗呀,数学我全忘光了。”

  “菜市很早就开门了,我出去买了菜,还问了隔壁的奶奶怎么做那个粥。希望你喜欢。”

  回到屋里,他拿着一个小篮子,上面盛着巧克力和一大包他做的饼乾,拉着我,去敲对面家的门。

  “这就是。”

  “哦。那你订了宾馆了吗?”

 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,轻轻地说:“小秋……你不会连这个也不会了吧?”

  我呆呆的看着他,似真似幻,觉得大脑有点木,他向我笑了笑,我又有点迷失,沥川离开后,我的生活过得很乱,而且似乎退回到了原始状态。

  “大一点的。”

  声控灯又黑了,我不得不跺跺脚。

  关奶奶欢天喜地地收了,末了,还问:“王先生,你这一身打扮挺富贵的,你不是锺点工吧?”

  我摸摸他的头,说:“那个不是姐夫,是Rene。”

  出院之后的第一天我就去上了班。我在英文部,工作非常积极。翻译社的很多工作都是计件的,译的越多,年终奖也越多,所以我努力挣钱。

  “糟糕。”沥川赶紧用手蒙住我的眼睛。

  《沥川往事/遇见王沥川》正文完

  我们寒喧了几句,我接过粥,谢过,回到屋里,分了沥川一碗,一下子就喝光了。关奶奶的粥真香啊!

  四句话交代完毕,他收线,对我说:“我哥今天去办,晚上坐飞机,明天到昆明。”

  据我所知,沥川从小就是被人伺候的,从来没伺候过别人。当沥川每天都这么做时,我在想,这公子哥儿能坚持多久。

  “它唱它的,咱们继续咱们的。”

  “哦……那你会累的。你身体又不好,不能忙这个。”

  每个人都上来祝贺我,和我拥抱。接着,我听见远处有个小伙子背着双肩背包向我跑来:“姐!姐!”

  “用不着吧。咱们俩走到哪里都是一对俊男靓女。”

  “说了吧,要你别来,你偏要来。”他严肃地看着我,“现在,麻烦了吧?”

  “那今天,咱们去办结婚证怎么样?”

  沥川做完了客厅和厨房的清洁,屋子的干净程度已可以与五星级宾馆媲美了。

  他果然全部换了一套白白的床单,这下干净了。

  沥川仔细地替我洗头发,洗了一遍又一遍。

  过了两天,沥川设计好了一个两层楼的白房子,各种图样都手绘出来了,一样一样给我看。

  我们携手回屋,沥川递给我一张纸。我一看,上面有十道数学题。

  “HI,小秋!”

  “我留着当橡胶手套用。洗髒东西的时候,一只手指戴一只。”

  沥川就像我手中的一个气球,哪怕已飞到了云端,哪怕已远得看不清颜色,轻轻一拽,还在那里。我和他之间,可以变得很冷,也可以变得很热,也可以变得不冷不热,但那一根线,永远扯不断。

  我和沥川都傻眼了。

  我晕,锅底从来就是黑的,人家还要锅灰呢。懒得和他理论,反正他也住不了几天,一切还会还原的,就胡乱地答应:“好的好的。”

  “那你一个小时要多少钱啊?”

  “有人打电话到我们系办公室,说给我买好了机票,让我过来参加你的婚礼——他的中文我听不太懂,以为就是姐夫。”

  “Oops!”

  忙了一整天,我骑自行车回家,外面下着雨,楼道里很黑,我看见里面有个人,静静的站在那里,身影十分熟悉。

  那个老外呵呵地笑:“你拿结婚证干什么?”

  偶尔他也会老调重弹:“你呢?moveon了没有?有没有新的男朋友?”

  “是的。”我赶紧点头。

  “开你的玩笑啦。”他摸摸我的头,“当然是真的。我还没那么倒霉吧。”

  “……地下室。”

  “证件都有吗?有照片吗?”

  “那你扶着我。”

  他用刀子刮、钢刷刷。累得惨惨的。最后,好像干完了,他又问:“你吃饭了吗?”

  我的样子有些狼狈,头发剪得又有些短,乱蓬蓬的。沥川凝视着我,说:“怎么?不打算请我进去吗?”

  “有多少天没洗了?”他问我。

  中午吃饭我打开了几个饭盒,同事们都震惊了。两菜一粥、一晕一素,还有水果沙拉和点心。我对沥川的手艺实在有点吃惊了。

  “这可是苦活,不过造福人类,您慢慢干。”

  他去了卧室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只腿。

  婚礼之后,沥川坚持要带我去欧洲旅游。鑒于他的身体状况,我坚决不同意。我们一如既往地住在昆明,每半年去瑞士看一次医生。

  “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?”他按住我的肩,“瞧你,还说病好了。一动气,脸都白了,一点颜色都没了。坐下来,坐下来。”

  “不介意。”

  “我……义务的。”

  他拿出手机拨号。

  “『嗯』就是说,如果你一定要结婚,我没意见。”

  “快点吧。”

  我气愤地说:“闹心,是谁这么八卦呀?这人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呀?”坦白地说,我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步入剩女的行列。翻译社里除了老总之外是清一色的年轻人,大家都叫我“秋姐”。听起来像是对业务尖子的一种尊称,我老觉得背后有点嘲讽的意味。其实我来昆明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逃避艾松。他从加州回来,给我打过好多次电话,还谎称开会,亲自到昆明来看我。见我长期不积极、不表态,这才没有了下文。

  “还有别的要求吗?”

  说来好笑,小冬来医院看我时,对我的现状很不满意。第二天就出门买了几件时尚的衣服送给我:“姐,你二十七就穿二十七岁的衣服,好不好?不要看上去好像三十七岁的样子。还有头发也弄一下啦。不要是鸡窝短发了,半男不女的。那个,烟也抽得太凶了,下个决心戒了吧。”

  “给你十分锺,能做完吗?”

  “嗯,就这样。”

  我的留言机只能录二十条留言,一下子全占满了。

  “太精致了吧?”我皱眉,“哪家公司愿意单独替你做这个?”

  沥川没有做,忽然问:“你介意我现在脱掉假肢吗?”

  过了关,沥川认真地收好了结婚证。我说:“沥川,戏弄海关,影响不好。咱们下次不玩了哈。”

  我就这么毫无指望地和他亲亲热热地过了一年,感觉挺好!这一年,沥川没有工作,一张图也没画。除了替我做饭、上下班接送、陪我散步、看电影之外,什么也不做。

  “没热,需要热吗?”

  这就是亲人。亲人很可爱,也很唠叨。小冬还加上一条:霸道。自己穷的要命,还非要塞给我两千块钱。做的粥巨难吃,我还得强笑着吃下去。住了五天,我只想他快点走。

  “昨天。”

  关奶奶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,笑了,说:“小秋真有福气啊!”

  沥川抱着我,我就窝在他怀里看言情剧,大把大把地流泪。晚上,我们早早上床,沥川款款地待我,我们恢复了以前的甜蜜。

  “关奶奶!”

  “我是水果沙拉四号,生吃,不用热了。”

  “有杀虫剂吗?”

  他不大谈自己的情况,大约时好时坏。

  中午太忙了,我没来得及吃饭,等到觉得饿时,已经是下午四点锺了。我跑到翻译社对面那条街上,买了一份盒饭吃了。好菜都给人家挑完了,就剩下猪耳鸡块什么的,我狼吞虎咽地吃了,到现在还烧心。

  “不累不累。”他乐滋滋地说。

  他将碗还给关奶奶,递给她那篮子礼物,又送了两个红包,郑重地谢她,又说:“关奶奶,我不在的时候,小秋多亏您照顾了。这是给您孙女的一点见面礼,请收下。”

  “沥川,你不会是已经有个老婆了吧?”我抓狂了。

  这一年的生日我是在医院里度过的。小冬给我买了一个大蛋糕,我们除了一小半,剩下的与病友们一起分了。

  啊……小冬!

  “厨房。”

  我们的房子在一个靠山的小区里,里面有很多房子,我们的是最漂亮的一个。建好了,沥川带我去参观,回来的路上他问我喜欢不,我说:“楼上楼下我都喜欢!花园也喜欢!”

  “我是肉粥一号,请热一分锺。”

  又过了三个月,沥川还是每天做锺点工,一日三餐,顿顿都是他掌勺。我的家务活就只剩下看电视和读小说,偶尔刷一下碗,被他说不干净,他还得重刷一回。

  沥川向她们点点头,拉着我的手说:“小秋,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家人和亲戚。”

  “你怕呀?”

  他按表,我拿笔,五分锺就做完了。沥川溜了一眼答案,说:“智商没问题,不知道哪里出错了。你怎么就看着有点傻傻的呢。”

  去瑞士后的第二年,沥川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配型,便立即去了美国做了骨髓移植。结果弄出了一大堆并发症,有整整七个月没来电话。后来我问他情况如何,他说好些了,但不是很稳定。病了那么久,他已变得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身体,再好的时候都会突然坏下来。除了配合治疗,也不能指望太多。

  他怔了怔,知道是诈,又笑了:“给翻译社打电话,是你的同事接的。她说你挺困难的,到现在也没一个男朋友。病了没人照顾你。你弟弟来了几天就走了。”

  爱这样一个人,爱了十年。自己的心,被推下了悬崖,两次。我只想后半生平平静静,“爱”这个字,再也不要提了。单身挺好。自由自在,无拘无束。

  吃完了,沥川去洗碗,我傻傻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,无厘头的综艺节目,看得我直打呵欠。

  我松了一口气,颓然坐倒在地板上。

  “哥,我需要一个文件的公证件——《婚姻状况证明》。”

  我回头看沥川,发现沥川也怔住了。然后,里面有两个混血模样的高中女生,忽然齐齐地尖叫:“Alex!小秋!Weloveyou!”

  过了好久还没见他从厨房里出来,我问:“你干吗呢?这么久还不出来?”

  “没事了,谢谢您还惦记着。”

  “嗯。浴室里多点安全设施。”

  “你严肃点。”我板着脸。

  “我说我是你在海外的叔叔。你父母双亡,所以我是你重要的长辈。何况,卫生间里的半盒安全套还是苏黎世的牌子。都过三年了,你也不扔了。”

  “没吃,你呢?”

  我窘到了。因为沥川西装革履、打扮光鲜,往那里一站,大家都以为今天这里有人要拍电影。

  “噗——”海关官员忍俊不禁,当地一下,给我们的结婚证也盖了个戳,“祝你们新婚快乐!”

  我拿遥控器,继续看电视。

  沥川笑着过来和他握手:“你就是小冬,我是沥川。你姐总是提起你,我们总算见面了。”紧接着,又来了一辆出租车,里面下来了的四个人却是我和沥川都熟悉的。

  我所工作的开源翻译社在一个商住楼的第二层。一共有十个正式员工,其余全是临时合同制。我的工资只有在北京时的一半,据说,在昆明还算高的。我在单位附近的一个小区租了一套公寓,我捐五百块给残疾人基金会,五百块给癌症基金会,完全匿名,所以虽然我算是高收入,但我的生活远离奢侈,过得马马虎虎,翻译社的福利远远不能与九通或者CGP相比,工作的强度却不相上下,中午没有免费的午餐,我有时吃盒饭,有时吃方便面,很少去餐馆,尽量节省。

  “为什么上面全是中国字?”昏,那老外居然知道什么是中国字。

  “什么?”我跳起来了,沖到厨房对他吼,“王沥川,我的地方,你想来就来,想住就住啊!”

  “你可是个旧市的高考冠军呢。”

  “出院了你就上班?上了一整天?”

  “当然”我说:“等等,我得先找钥匙。”要是放在挎包里,怎么摸也摸不着。心一烦,我蹲在地上,将小包一倒。倒出一大堆零碎,钱包,硬币,口红,润唇膏,餐巾纸,小纸条,卫生巾,半包话梅,口香糖,半包烟,打火机,小镜子,一瓶矿泉水,两只圆珠笔,一支铅笔,手机……刚要找,灯又黑了,这回是沥川拍手,把灯弄亮,我找到钥匙,开了门,打开客厅的灯。

  “我是的。”

  沥川拖着行李箱进来,站在房子的正中央,四下一看,深深的吸了一口气。

  “是啊。”

  五点半下班和同事们一起出来,沥川就在门口等着我。

  戏弄了一半,床底下忽然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动,沥川对着天花板歎气:“小秋,这里除了蟑螂,还有老鼠?”

  沥川看着我享受的样子,苦笑着问:“你是不是老是蹭对面人家的饭吃?”

  “我不觉得啊。也没人跟我说啊。”

  我钻到被子里,沥川紧紧地抱着我,吻我的脸。我呆滞地看着他,不为所动。过了一会儿,我说:“沥川,我要睡了。”

  “我哪儿也不去。”

  “吃了,早吃了。”

  “不会吧,昨天还收拾了的。”

  “你看,这样,生活是不是就有规律了?”

  “会的……他太激动了,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。”我挽住他的胳膊,做亲密状。

  大家互相拥抱,Rene和霁川祝贺我们。我和沥川进去办好了结婚证。出来的时候,我突然发现门口站了好多人,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,还有外国人,全都一本正经地穿着礼服。大家都用激动的眼光看着我们。

  “要不把被套和枕套也全换了吧。”我指给他地方。真是公子哥儿,怎么这么难伺候啊。

  毕竟是病人,还是沉不住气啊。我苦笑着把留言全删掉了。

  “嗯。”

  他怔住,不说话了。过了一会儿,他为难地说:“……一定要结婚吗?就这样过不行吗?不是我不愿意,我是怕活不长,你又成了寡——”

  大婶检查了我们的证件,见沥川一直不说话,问我:“他不会说中文吗?”

  那天,天朗气清,惠风和畅。

  我突然想起沥川以前说过,他骨癌若是复发,很可能会被再次截止,不禁问:“沥川,你这的条腿……是真的吗?”

  他马上拿起了笔,说:“找什么?我给你画一个。要啥样子的,你说。”

  沥川开车接我回家,晚饭已经摆到桌上了。三菜一汤,我仍然得喝稀饭。

  他摇摇头:“不是真的。”

  我有点郁闷,对沥川说:“咱们应当穿得正式点,你说呢?”

  是这样,我的房间基本上是一两个月才收拾一次,地上,桌上,书架上,有很多的灰尘。为了防止被别人一眼看出来,我一般都买灰色的家具。沙发上摊着几件髒衣服,地板好久没托了。面上有几只不成对的拖鞋,还有一只髒袜子。我用手往沙发上一扒,把髒衣服扒到两边,留出一个空挡对立传说:“请坐。”

  大约是方便面吃太多了,加上工作忙碌,生活无规律,我的胃大出血过一次,住了十二天的医院。小冬在医学院读博士,闻讯回来看我,照顾了我五天,被我赶回啦广东。

  “哎,小秋,住院刚回来啊?”

  “关你什么事?我让你照顾了吗?”我继续大呼小叫,“我的病早好了!”

  “比如说,我自己的公司?”

  “没菜。有方便面,各种牌子的。韩国味道的都有。”

  “没了。”

  “来了一半吧……主要的都来了。”

  “不是她有福气,是我有福气。”沥川微笑地更正。

  “我太太让我过海关时拿着,证明我结婚了。”

  “嗯”雨衣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。

  他进了厨房,又迅速退了出来,差点尖叫:“小秋,厨房里有蟑螂。”

  他大笑,光当一声,打破了一个杯子。

  “好吧。”

  “不记得了。”我继续打呵欠。

  “怎么不需要热?你真是果蝇啊!”他生气地把电话挂了。

  “你说是干什么用的?”

  我八点半上班,他一直送我到单位的门口,然后,交给我一个小包,里面有几个盒子:“你的Lunch。”

  我们第一次以夫妻的名义进瑞士海关时,沥川一本正经地将一个红本本交给了海关的官员。那人研究了半天,问道:“先生,您的证件?”

  “行啊,我没意见。”

  “上面有饼乾屑和土豆片。”他去找床单。

  不提骨折倒罢了,一提这个我更来气:“你怎么知道我没别的男人?”

  “白天的时候……”某人不敢往下说了。

  “还剩下多少?”我大惊失色,连忙跑过去摸。

  “也是。”

  “哎哟,您太客气了。用不着两个红包,我其实只有一个孙女。”

  “不行,你还得给我做饭呢!”

  “那就是残疾了。”

  “这是结婚证。”沥川说,“护照我太太拿着呢。”

  我出了医院,收到了沥川的一大堆留言。有一条说:“小秋,生日快乐!给你寄了礼物,收到了吗?希望你喜欢。”又有一条说:“小秋,你出差了?为什么一连七天没人接电话,连Email也不回?”

  “我是茄子二号,请热四十五秒。”

  我们来到卧室,被子没叠,还是早上起来时的样子。沥川坐上去,很快就把我拉出来:“床上不干净。”

  他拿拖把时,从里面爬出两只蟑螂,被他用拐杖拍死了。

  翌日醒来,沥川已经起床了。他去买了早饭。他说他自己得过一会儿才能吃东西。他仍然要吃那个增强骨质的药。

  我问他:“沥川,今天是不是好天气?”

  “胃不好得养着,别乱吃东西。你们年轻人就知道工作,不注意身体哪行啊。我给你熬了一碗肉粥,里面有打碎了的青菜,你先吃几天粥,等胃好些了再吃米饭。呃——这位是?”

  “我是红烧鱼块三号,请热三十秒。”

  吃完饭,他牵着我的手出去散步,说:“你的腿为什么还是有点跛呢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他去收拾厨房,洗了我吃早饭忘记涮的碗。厨房虽然小,可是比较髒,他花了两个小时才彻底弄干净了。

  当过了一整年,他还是天天这么做时,我就有了一种幸福感,很华丽的那种。当然,我的幸福从不长久。我对沥川这次回来,也没什么指望。

  “浪费人才呀。唉!”

  “另一个红包是给您的,不成敬意,买几件衣服穿吧。”

  “我帮你洗个澡吧。”沥川说。

  “这倒是。”他沉思,然后,到卧室去打电话,回来跟我说,“我哥说他来找人替我盖,条件是他和Rene得设计一部分房间。”

  “小秋,每次炒完菜,锅底也要洗,不然就是黑的。”

  “小秋,屋子太乱了,我得替你收拾收拾。拖把在哪里?抹布在哪里?”他一把拉起我,让我到沙发上坐下来。

  我腿上的钢板,过了一年才拆掉,医生说愈合得不错。我仍然喜欢体育,每天坚持骑车上下班。

  沥川苦着脸说:“完了,我受打击了……我得找我哥算帐。”

  “就这要求?”郁闷了。

  我吓了一跳,拍了拍手,灯亮了。打量他,沥川还是那么迷人,下巴刮的光光的,有点瘦,不过比离开昆明时要结识得多。气色也好得多,他拄着双拐,身边放着一个中号的行李。

  “就这么马虎吗?没有单腿下跪什么的?”不公平啊,怎么老是我吃亏啊!以后他都会说了,都是我赶着要嫁给他的。

  卫生间是屋子里最干净的地方,因为我个人在这方面也比较挑剔。沥川在里面只清理不到十分锺。他出来问我:“冰箱里有菜吗?我饿了,要做饭了。”

  第二天,我照常上班,到了下午,我们手牵手,又去了民政局。沥川说,Rene和霁川都已经到了,他们会拿着《婚姻状况证明》在民政局等着我们。到了大门口,果然看见了他们,都一本正经地穿着礼服。我和沥川都只穿着日常的衣服。

  “嗯……给她孙女辅导过几次英文,次数不多。远远比不上蹭饭的次数。”

  “他是瑞士人,我们还需要他出具一份《婚姻状况证明》的公证,证明他现在没有配偶。”大婶对业务很熟悉。

  我轻描淡写地把问题挡回去:“既然答应了你moveon,自然会信守诺言啦。你问那么多干什么?我才不告诉你,给你快感呢。”

  “什么时候出院?”

  “累了?”

  “你抓了一只?杀了?”

  中午沥川打电话来问我:“Lunch吃了吗?”

  “也没有。我在外面等了你好久。”

  沥川的爷爷我已经认识了,老先生呵呵地笑了几声,说:“原来安妮就是小秋呀!完了,我一见面就把她得罪了。没关系,爷爷到时候好好地陪你玩遍苏黎世。你别盯着沥川,说到玩,王家的人数我最会玩了。”沥川的爸爸也是瘦高的个子,看得出,他年轻的时候也很英俊。奶奶的个子倒不高,还有点胖,一头银发微微带卷儿,乐呵呵的,挺干练。奶奶拉着我的手不放,一个劲儿地说:“这么好这么漂亮的闺女,沥川这些年多亏了有你,沥川真是好福气呀!”

  沥川的外婆是法国人,抱住我说了一大堆法语,然后亲个没完。

  我觉得,我得安慰安慰他。

  他和我的同事握手,介绍自己,半开玩笑道:“您好,我是王沥川,是谢小姐的锺点工,负责清洁、做饭和接送。”

  我们连忙过去叫道:“姨妈!姨父!表姐!表姐夫!”

  我接过来,问:“冰箱里没有菜,你怎么做的?”

  “小冬,你怎么来了?”

  我从包里拿出几个本本:“这是我的户口本、身份证。他是外国人,这是他的护照、居留证。这是复印件,还有三张两寸近期免冠合影。”合影也不是近期的,十年前的。我把这些证件拿出来,有一种阴谋的感觉。

  “这是外公、外婆。”一对很慈祥的老爷爷和老太太,“你的围巾是外婆织的。外婆一共有五个孙子,她给每个孙子的媳妇儿都织了一条围巾,连Rene都有一条。呵呵。”

  “是啊。”

  下班沥川来接时,她们都说:“小秋,你的家长来了。”

  “那我干什么?”

  “行,效率挺高。”我给大婶一盒瑞士巧克力,“大婶,我们明天再来。”

  “把雨衣脱了吧。”他轻声说,接着就帮我把雨衣从头顶揭了下来。

  我信守承诺,从没主动给沥川打过电话。沥川倒是偶尔会打电话给我,有时候还发Email,基本上两三个月一次吧。我过生日,他会寄巧克力饼乾。逢年过节也会专门来电问候。总之,大家还是朋友。

  “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……”

  见我一直愣着不说话,沥川说:“对不起,事先没通知你,我找不到你,以为你出了事,打电话到翻译社,他们说你胃出血住院了。”

  我气呼呼地坐下来,他继续说:“以前都是你照顾我。上次你骨折,那个博士天天守着你,也没轮到我。这回总该有我一份了吧?”

  沥川在德语区长大,生活习惯里有很强的德国作派,极爱整洁。他整理客厅,花掉一个小时,用软布擦掉了每个角落的灰尘。地板拖了三趟,我怕他滑倒,要帮忙,他不让。衣服分类扔进两个洗衣篮。

  “哦哦,王同志,麻烦你啦。”

  “干吗这样凶嘛?”他说:“我问你,上次你去苏黎世,我让你住哪儿了?礼尚往来,对不对?我没有别的意思,你的病还没好,我来这里,只是想照顾你一段时间。”

  沥川一个一个地介绍:“这是叔叔、婶婶、舅舅……这是我的表妹、侄女……”

  “你热了没?”

  “我有意见,”他想了想,眼睛一亮,“我让他们设计地下室。”

  他扔给我一个遥控器:“看电视。”

  “不会了。跟着你这么些年,我的智商变得跟果蝇一样了。”

  “能住这儿吗?”

  “谢谢哦。”我去上班,沥川回家,他说他要继续做清洁。我有点想问他究竟会在这里待多久,不过,沥川一向是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,问也是白问,也就不问了。

  “真的有一点儿,一丁点儿。”

  我们一起打开门,是对门家的关奶奶。关奶奶六十多岁,和儿子孙女住在一起。我们邻居关系挺好。她手里提着一个大碗,看见沥川,有点吃惊。

  “洗瓷砖,瓷砖不够白。”

  “这是爷爷、奶奶和爸爸。”

  “最喜欢哪里?”

  “没。”然后我就听见辟辟啪啪的声音:“那就只好用人工了。”

  “人家就一条腿……你同情一下嘛。”

  “早点睡吧。”

  “我哪里敢?”

  “哦,已经好了。”我说

  我用手轻轻的圈住了他,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上。他仍戴着我送给他的那个辟邪,玉色更加润泽。我将辟邪咬在口里,鹹的。

  “嗯,有两只,估计是夫妻。我还拿饼乾喂过他们呢。奇怪,今天怎么只听见了一只的动静呢?”

  “唱什么歌呀?”

  我觉得,这么些年后再见沥川,我没有激动、没有兴奋,已经麻木了。

  他刚要接话,忽然听到敲门声。

  “怎么不玩?每次都要玩。”

  “沥川你丧尽天良啊。床下的那只,一定在唱歌。”

  “今天,是不是好日子?”

  “我带你去瑞士动手术。”

  女同事们羡煞了,说沥川把翻译社当幼儿园了。

  只是,在我狭小的公寓里,沥川行动不是很方便。终于有一天,我对他说:“沥川,咱们不住这里了。咱们找个大一点的房子吧。”

  第二天,沥川仍旧送我去上班,仍旧交给我一大堆饭盒。这次,每个饭盒上都贴了纸条:

  “请进。”

  我的腿有点哆嗦,面前有三十多个人呢。我低声问他:“这么多……都是的吗?”

  夜半,沥川在我怀里哭了,说:“对不起,小秋,我错了。我耽误你太多年了。”

  “听说是胃出血,没事了吧?”

  我不知道应当怎么介绍沥川,就说:“嗯……这位大哥姓王,是我请的锺点工,来帮我做清洁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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